那一颗树

韩逸茜 2018-04-19

阳春三月,一场新雨洗涤过后,香樟芽开始萌动。

爷爷和我都爱吃香樟,喜欢在三月间采摘第一茬香樟芽。那淋过雨的叶儿,舒展着妙曼的身姿,在枝头上笑盈盈地,为我家的餐桌增添一道香喷喷的美食—那娇滴滴的叶子和泛着金黄的蛋黄慢慢融合,嫩绿的叶儿就披上了一层金黄的纱衣。

采摘香樟的时候,就是爷爷最忙碌的时候,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。

那老香樟树像是一把巨大的绿色的伞,点缀在枝尖上的嫩芽只露出点点倩影,当我把手伸向它时,它便害羞地躲到一边去,心急的我气得直跺脚。不论我怎样与他周旋,它就是不听话。几番周折后,我败下阵来,蹲到一边拨弄着那棵小香樟树。

爷爷则是一个高手,熟练地将手轻轻地放在叶儿边,慢慢地踮起脚,像是怕吓走它似的。然后又将手掐住叶儿的茎,顺手向下一捋,那叶芽就乖乖地躺在爷爷的手心了。

爷爷呵呵地笑了。“哪有那么快嘛,事情都是慢慢来的,哪有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呢?”爷爷就像一颗久经风雨的老树,那么老练沉稳,而我就像一棵小树,依偎在他的身边

夕阳洒在爷爷的头上,银白色的发丝像是镀上了一层金,额上密布的汗珠就变成了金斑。爷爷的动作不疾不徐,“做事都是循序渐进的,你看这棵小树,它也不着急,但它很有耐心,有毅力,总有一天会变成大树的。”

我凝望着小树,它枝条上的芽蓄势待发,努力地吸收阳光和雨露,我又一次走到巨大的树荫下,模仿着爷爷的样子,慢慢地踮起脚,将手慢慢放在叶芽旁,我一把把它握住,细细捋顺,捧出一把新芽,我家的晚餐也就飘起令人回味的香气。

我常常会问爷爷,是不是会永远陪伴在我身边,爷爷总是笑笑:“小树苗还是要长大的,不能永远依赖着大树啊。”

我上初中那年,爷爷去世了。

回到老家,静静的庭院里,一棵大树,一棵小树,天天在风中倾诉着深情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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