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回头了

韩逸茜 2018-06-03

夏的脚步近了,热浪侵袭着这个满城香樟的南方小城。吊扇无力地转动。倒计时被一页一页扯下。堆满书本试卷的教室里坐满了满脸疲惫的毕业生。

终于等到周五,暮色沉沉时才开饭。餐厅里的灯光清冷,饭桌上热气腾腾。但爸爸妈妈和妹妹,却不约而同忽视了我。他们热烈讨论着一年级小学生的校园生活,我低头机械地吃饭,没几分钟就匆匆离席。

回到房间,打开作业本,心里涌上了前所未有的失落。曾经,我也同他们其乐融融。和爸爸讨论国际时事,和妈妈研究多肉植物,听妹妹讲述幼儿园里的趣事。但是渐渐地,我越来越沉默,也越来越封闭。东奔西走的补课、加班加点赶完的作业磨去了我的耐心。从前的笑容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无表情;从前的说笑打闹不见了,只剩下简单的“嗯”“哦”。有时,和家人整整一个礼拜都不说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。我甚至对妹妹所在的班级、学号都一无所知。

我以为我是在节省时间,却被越来越深重的失落与无力包围。我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,眼中只剩下了分数与排名,连路边的风景都顾不上,何况是身后?

但我发现,我似乎错了。

晚饭后不久,妈妈便准备好了水果,让妹妹端来。不同于从前的横冲直撞直呼其名,妹妹轻轻敲了敲我的房门,怯生生地说:“姐姐,吃水果。”一瞬间,我不知所措。天哪!我究竟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姐姐?我努力扯出微笑,声音却已发颤,泪水聚集在眼中,下一秒就将夺眶而出。我终于意识到,自己错得那么彻底。我看见了排名,却看不见家人的支持与鼓励。我天天抱怨学业的繁重,却忽略了同样早起的父母和他们爬上鬓角的白发。我困坐房间外户不出,却忽视了希望同我亲近的妹妹。我用一脸冷漠伤害了三个人,可他们却对我无限包容。我想,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女儿,不合格的姐姐。

房间里安静地只听到闹钟滴答,我隐约听见房门外妹妹兴奋的声音,我听见她说:“姐姐今天心情不错,她向我笑了!”我内疚地低头。这短短一年,我竟错失了那么多。这时候,我突然明白,一张满分的英语试卷所带来的快乐,不如家人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餐。可惜过去的我决绝地将所有温馨美好拒之门外。我错得离谱。

“你不要在客厅里玩,会吵到姐姐的。我们下去玩滑板。”我听见妈妈温柔的声音。于是我起身,关灯开门,笑着对妈妈说:“走,下去玩!”

我看见了妹妹开心的笑脸,爸爸妈妈惊异的眼神中不无欣慰。我也看见了如从前般一家四口说说笑笑的每一份温暖和快乐。夜风温柔而清凉,亦如我心。

下一篇:姚城·仲夏夜之梦 上一篇:儿时的奶糖